故事：心善救下快餓死的小貓，飢荒沒飯吃，貓捉魚來報恩

 

 

一

打我有記憶起，鄰家奶奶似乎就養了很多隻狸花貓，圓圓的頭，如同寶石般晶瑩的眼睛以及磚紅色的鼻子，我很喜歡到她家去抱著小貓玩，摸著它們那柔軟但富有光澤的皮毛，很是舒服。

有一天，鄰家奶奶正躺在在屋外的椅子上曬太陽，看到正在逗貓玩的我，眯著眼睛看著我說：你很喜歡這些貓呀。

我點點頭，然後轉過頭看著她：奶奶不也很喜歡嗎？

鄰家奶奶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，臉上露出笑容，「奶奶可不止喜歡，奶奶還是因為要報恩呢！」

「報恩？」我一臉狐疑。

鄰家奶奶從老舊的躺椅上走下來，拄著拐杖來到我身邊，然後從紙盒中抱起一隻狸花貓，一雙褶皺的手輕撫著它的皮毛，注視著它的雙眼突然濕潤，好像在回憶一段痛苦的記憶。

二

當時的鄰家奶奶是個剛滿十歲的小女孩，名叫張蘭蘭，而她的父親從外面給她帶的十歲生日禮物便是一隻正宗的小狸花貓，張蘭蘭看到貓時喜歡得不得了，天天抱著貓出去玩，抱著貓睡覺，有一次，還偷偷把家裡藏著的吃的拿出一點給小貓吃，然而，這事卻恰巧不巧被她母親看到了，於是她母親便指著她的鼻子就是一陣臭罵：這娃子腦子長哪兒去了，不懂輕重，現在多少人都沒的東西吃，你還拿過去給貓吃。

罵完之後，又是一頓罰，張蘭蘭被罰站在牆前思過，不許吃晚飯，而貓卻依舊被她抱在懷裡，她媽媽搶過她手裡的貓，想要把它扔到外面去，張蘭蘭不肯，一直抱著她媽媽的小腿哭，不讓她媽媽走。

她爸爸看到后，就上來打圓場，「娃喜歡嘛，留著」，然後轉過頭來對張蘭蘭說，「以後蘭蘭不要再拿人吃的喂貓了」。

張蘭蘭連連點頭。

「你呀你，還好意思說，送給娃子啥不好，非要送只貓，又不能吃又不能做的。」 罵完，便把貓往她爸爸手裡一甩，就去幹活了。

等她媽媽走後，張蘭蘭的爸爸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的她，然後把貓重新放回了她的懷裡，安慰道，「蘭蘭，等以後日子好過了，蘭蘭想要幾隻小貓，爸爸就給你買幾隻。」

張蘭蘭聽了立馬破涕為笑，「真的？」

她爸爸看到她這樣，也跟著笑了，一邊替她抹眼淚鼻涕，一邊說道：「當然是真的，爸爸什麼時候騙過蘭蘭。」

三

其實在當時的環境下，所謂家裡的存糧不過就是偷偷藏起來的兩碗麵粉和一把大米，她媽媽當時藏起來的時候特地叮囑她說，「蘭蘭啊，這些東西等以後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，要死了，才能拿來吃，在這之前，絕對不能碰 」。

張蘭蘭聽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。

可是，這次她竟然偷偷從麵粉碗里摳出一把麵粉，自己架了個小灶，煮了碗麵湯給貓吃，她媽媽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，她嘟著嘴說，「貓太可憐了，已經很久沒捉到老鼠吃了。快餓死了」

她媽媽聽了氣不打一處來，「你這個娃哦，是你自己的命重要，還是這隻貓的命只要。」

飢荒越來越嚴重，很多地方的莊稼顆粒無收，土地大旱，蝗蟲漫天，張蘭蘭所在的地方也未能倖免。

於是，人們紛紛把視線轉向了河，從河這邊撈到河那邊，從這條河撈到那條河，魚蝦蟹無一倖免，直到兩個月後，人們發現再也不能從河裡打撈出什麼，每個人都開始慌了，難不成要看著自己被活活餓死。

天上路過的鳥，地上的野菜野草，甚至老樹的樹皮，所有可能吃的或者不能吃的，人們無不吃盡。

張蘭蘭一家又撐過了幾個月。

到最後，人們實在無路可走，有的人在外有個日子好過點的親戚，便背井離鄉出去逃難，而大多數人都只能留下來活活等死。

四

當張蘭蘭一家穿好衣服，整整齊齊地呆在家裡，準備隨時迎接死亡的到來時，她的媽媽忽的聽到門外有響動，於是立刻拽了拽張蘭蘭爸爸的手說，「哎，娃他爹，你聽門外是不是有啥動靜啊。」

「能有啥動靜啊，你這娘們兒該不會是餓得犯糊塗了吧。」

「說啥呢你，你聽，真的有，要不你去看看。」

「要去你去，大晚上的不睡覺瞎琢磨什麼呢，難不成還會有人給你送吃的來。」

「咳！俺去就俺去。」

說完，張蘭蘭的媽媽披了一件外套就向外走去，一打開門，她向外望了望，可是門外一切如常，一個人都沒有，當她低頭準備關門時，她忽的看到地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蹦，她仔細揉了揉眼睛，確定自己沒有看錯，

「是魚，是魚」，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，差點兒叫出聲來，但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
她把魚從地上抱起，然後關上門，奔向卧室，「娃他爹，你看這是啥。」

「啥呀，瞧把你樂的。」

「魚，一條魚，足足有兩斤重。」

「啥，魚？」張蘭蘭的爸爸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看了看，然後又用手捏了捏，「咳，還真是魚！」

「你從哪兒弄的，不是說河裡已經撈不出魚了嗎？」

「俺也不懂，俺一開門它就在外面，這麼大一條就擱在地上。」

「真是怪了，這年頭家家都沒東西吃，怎麼還有人給俺們送東西吃，難不成它是自己蹦到我們家門口的。」

「咳，我看你腦子才是餓糊塗了吧，凈想一些美事。」

五

就這樣，張蘭蘭一家靠著一條魚又活了幾天，可一條魚畢竟不是一頭豬，家裡很快就又沒有吃的了，張蘭蘭的媽媽整天就躲在門旁邊，聽著門外的動靜，希望那個好心人再次出現，但是，連續等了三天，依舊沒有等到來人，就在她幾近絕望時，終於，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她快速打開門，果然，又是一條近兩斤的魚在地上蹦噠。

她拾起地上的魚，向屋內跑去，「娃他爹，你看魚又來了。」

張蘭蘭的爸爸一臉困惑。

「到底是誰呀，給俺們送魚，俺們好像也沒有恩於誰呀。」

「咳！你管他是誰，只要俺們有吃的，能活下來就好了。」

張蘭蘭的爹卻說，「不，俺一定要知道他是誰，不能稀里糊塗地受人恩惠。」

於是，張蘭蘭的爹接著幾天晚上都躲在外面，等著那個人出現，終於，在五天後的一個晚上，那個「他」第三次送魚時，張蘭蘭的爹發現，那個「他」竟然就是自己送給閨女的那隻狸花貓。

張蘭蘭的爹簡直不敢相信，「怎麼可能呢，這怎麼可能呢，一隻貓怎麼會給人送魚呢？」

「要不你跟著它，看它是怎麼捉魚的。」張蘭蘭的媽媽說道。

「唉，也只能這麼辦了。」

六

於是，在貓第四次從家出走，出去捉魚時，張蘭蘭的爸爸便一路偷偷跟著，一直跟到一條河邊，只見貓輕輕從河岸邊走著，時不時地用爪子輕輕拍著水面，兩隻眼睛發著金色的光芒，好像能看穿水裡的一切，終於在一個小時后，貓覺察到了什麼，然後快速地將一隻爪子伸進水裡，配合嘴上的咬合力，一條兩斤多重的魚順爪而上。

張蘭蘭的爸爸在旁邊看得是目瞪口呆，回去的路上，他看到貓邊走邊停，可能是魚太大太重，貓叼累了，就把魚放地上歇會，快走到家時，乾脆就用嘴拖著魚往回走，到了家門口，就用頭撞了撞門，聽到門內有動靜，就輕步溜進草叢。

心善救下快餓死的小貓，飢荒沒飯吃，貓捉魚來報恩。

說到這兒時，鄰家奶奶又用手摸了摸旁邊的狸花貓說，「其實它們比人善良多了，人能看見的，不能看見的，它們都知道，所以，每當看到路邊有流浪貓，我都會把它們帶回來養。」

「那後來呢，那隻貓怎麼樣了。」我有些急切。

鄰家奶奶拿出手絹嗅了一下鼻子，好像不願提起，但最終還是告訴了我，「淹死了。」

「淹死了，怎麼可能？」

鄰家奶奶嘆了一口氣，「是在一次捉魚的過程中，不小心跌入水中，就再也沒有……」說到一半時，鄰家奶奶的淚水漠然而下，「那時候日子好起來了，它不知道，依舊跑過去捉魚，結果我第二天一早起來發現貓不見了，我就問我爹，我爹說他沒有看到，然後他想了一會兒，又說它可能去了一個地方，就帶我去了那個河邊，結果就發現它浮在河岸的水草枯藤上，嘴裡還咬著一隻大魚。」

「可能是因為它自己也好幾天沒吃東西，體力不支才……」，鄰家奶奶摸了摸眼淚，繼續說道，「多虧了這隻貓的救濟，我們家一個不少地活了下來，可它最後卻……」

心善救下快餓死的小貓，貓捉魚報恩搭上自己性命。

我沒有再說話，攙扶著鄰家奶奶重新回到躺椅上。

陽光下，我看著這群躲在盒子里曬著太陽的貓，它們也在盯我看，但它們晶瑩的眼睛卻似乎能透過我的肉體窺視靈魂深處，撫摸著我的冷暖…